空站在玉京臺上，靜靜地看著臺下的人來人往。

閑暇下來，他的腦袋總會不由自主地思考些事情，就好比，樹王對于自己來說究竟是什么。

納西妲的替代品？

空搖搖頭。雖然二人外貌性格相近，但于他而言卻是截然不同的兩人。樹王對自己坦誠相待，而納西妲卻虛偽至極。

就好比，拍賣會上的寶物。每個人都有觀看它的權利揮之不去的意思，但想讓它屬于自己，卻奇難無比。

納西妲是仁慈的智慧之神，正是因為仁慈，她才會將自己的愛平等地分給每個信仰她的子民。對于她而言，自己不過是她眾多信徒中特殊的一個，所以自己得到的愛并不比別人多，也不比別人少。

可是，她不僅僅是屬于大家的小吉祥草王，更是屬于自己的納西妲呀，或許有些自私，但從道德禮儀的角度來講，她也應該將她的愛更多的分給自己，哪怕多一點也好…

“哼嗯？旅行者，在想什么有趣的事嗎？”

樹王輕輕笑著，出現在空的眼前。她拎著兩個水壺，二人約好，今天要登頂天衡山。

“沒什么”空笑著搖搖頭“水壺挺重的，我來幫你拿吧。”

聽到這話，樹王沒有客氣，把一只水壺塞進他手里，在他身邊轉了一圈，牽住他另一只手。

“那就有勞你咯，我的賢者，我們走吧～”

由于是工作日，天衡山上往來的游客并不多，二人手牽著手，看著玉京臺逐漸被甩在身后，看著璃月的平房一步步變小，慢慢消失。

“旅行者，你知道99的含義嗎？”

突然，樹王停下腳步，拽著空的衣角問道

山間的涼風從空的肩角吹過，他愣了一下，用手指從山腳往上比劃著。

“噗…”樹王忍不住笑出聲“好啦，我已經數過，早就過99級臺階了。”

“呃。。”空撓撓頭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樹王拉住他的衣角，帶他坐在旁邊的石頭上

“如果，將99看做是兩個9的話，那么它的諧音就是久久哦。連起來的話，嗯，天長地久…”

“這……”

“呵呵，我聽說，稻妻有種神社，叫做結緣社。里面供奉著的結緣神，會保佑你和你的愛人廝守終生，有時候為了儀式感，人們甚至會在后山有意修建99級臺階，用來代表天長地久。”

樹王擰開水壺，仰著脖子咕咚咕咚。白皙的發絲如瀑布般蓋住她的脖頸。

空看著她出神。

“嗯？怎，怎么了嗎？”

樹王感受到少年焦灼的視線，手中的水壺輕輕晃了一下，臉頰微紅，她撥開耳邊的秀發，與他對視著。

半晌…

空低下頭“我，我好像，沒聽說過這種神社…”

“唔，真遺憾，既然見多識廣的旅行者都這么說了，那…應該是我記錯了吧。”樹王回答的干脆利落，好像知道空會這么說，她轉過頭來，深吸了一口氣。

“不過，請求緣分的神社，是鳴神大社吧。”空輕輕問道“樹王…想去嗎？”

空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說，帶樹王去鳴神大社結緣，意思再明顯不過了，就是背叛納西妲。

正是因為背叛，才造就了現在這樣的他，所以他疼恨背叛，而現在，他要親手做自己曾經最疼恨的事。

可是，卻欲罷不能。

被世界遺忘的神明，只有你能記住她，就好像你是她的一切，如果你不存在了，那么她的過去，也就在某種意義上被抹去了。

這是納西妲不能給予的，因為她是一國之神，哪怕她再怎么說愛你，她也并非完完全全屬于你，只有樹王，只有樹王，她由你的記憶澆灌，真真正正的，只屬于你一個人。

真是，可怕的占有欲。

就像一支吸引人的毒藥，突然探究出自己的想法后，空扶著心口，大口喘著粗氣。

不對，這并非源自占有欲，自己，也并不是想要獨占樹王，只是需要份安全感而已，那份，納西妲曾經，破壞掉的安全感。

對了，安全感

“旅行者，你的氣色，怎，怎么了嗎？”樹王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對，急忙問道。

聽到這話，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瞪直了眼，轉過身來，焦急地搖著樹王的身體

“樹王，我問你，你為什么會知道稻妻會有結緣社？”

曾經陪別人一起去過也好，都是過去了，對現在而言根本無所謂，但是，請不要欺騙。

“啊…旅行者，先，先冷靜一下，我不知道啦，而且，你剛剛不是告訴我說沒有么？”

樹王用神力擺脫他的束縛。拿起水壺，遞在他嘴邊，另一只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。

是呀，稻妻的確不曾有過結緣社。或許是樹王通過虛空，誤將鳴神大社與結緣兩個詞區分開了。

自己，突然間，在著急什么呢？

空傻眼了，愣在原地，他呆呆地看著樹王拿著的水壺，半天不肯做聲

“我剛剛……”

“沒關系呦，先喝口水吧～”壺口輕輕抵了抵他的嘴唇，他接過水壺，清涼的壺水仿佛澆滅了他心中的火焰。

樹王見他的氣色有所好轉，便從口袋中取出一塊糖果。

“給你，墩墩桃味的，不是棗椰蜜糖哦。”

“謝，謝謝。”

他收下糖果，含進嘴里，在他細細品味之時，感覺脖頸處仿佛被人輕輕環住。

是樹王。

不知從何時起，她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后。

“旅行者，這種癥狀我知道，是不是，最近壓力太大了呀？”樹王輕輕笑著，把他的腦袋埋在自己肚子邊。

軟軟的，就像，躺在一朵云彩上

“沒關系，沒關系，我一直在你身邊～有什么煩心事，就對我說吧～”

空感受到樹王身上的溫度，是那樣的溫暖，流淌在心中。

其實空并不是占有欲高到離譜，他也曾問過納西妲，那天有沒有見過流浪者。

可是，她甚至，不愿意對自己解釋一番

樹王，是樹王。她開的籌碼更高，她愿意，對自己知無不言。所以，她也更值得被自己去愛。

嗅嗅，嗅嗅

一股草木的清香撲面而來，那是樹王身上的氣味，現在正縈繞在他身邊。

“樹王，明天揮之不去的意思，我們可以一起去鳴神大社么？”沉默了半晌，他終于憋出這樣一句話

明日的行程本應該是璃月的華光林，隨意更改行程…

樹王聽到這話，先是一愣，而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，眉眼彎彎，笑了起來。

“嗯！我答應你，放心吧～”

空松了口氣，心中好像放下一塊石頭，閉著眼睛，靜靜躺在樹王懷中。

回到須彌城已經是傍晚，勞累了一天的樹王，早早地就回塵歌壺里休息了，將她安頓好后，看著時間還早，空打算，去冒險家協會看看。

他并不缺錢，委托自然是三天打魚，兩天曬網。他只是缺事情做，以前忙慣了，現在一有閑暇心里就悶得慌。

“向著星辰與深淵…”

空接過冒險家手冊，上面密密麻麻掛滿了非常日常的委托，諸如清理魔物之類的。他并不是很感興趣，只接了一份教令院發布的委托。

教令院要新建一個文藝類的分區，特地規劃出一塊空地用來裝修，教令院人手不夠，只好發布委托請人幫忙。

咚咚…

“請進。”

一位穿著考究學術服的年輕人開的門，看見空后，先是一愣，隨后樂呵呵地伸出手。

“哎，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的呀，來，快進來吧。”

不消空解釋，年輕人自然明白空到這里的用意，他端出茶水。

“沒想到呀，這么件小事還要勞煩您親自跑一趟，來，這是剛泡好的茶，先嘗嘗再去也不遲。”

空苦笑著，不知道說什么好，他雙手抱在小腹前緊張地搓著。

他知道，他們這么尊敬自己，全是來自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未婚夫這個身份，可現在，這個身份已經失效了。

“哈哈哈，沒關系，旅行者，別緊張，這里每個人都有…”年輕人指了指周圍的其它幫工。“這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特意安排的，她真的是一位很仁慈的神明呢。”

“小吉祥草王…”

“對，或者說，您的未婚妻。”年輕人笑了笑，兩眼放光“須彌城的大英雄和神明大人，你們倆真的很般配呀”

“是呀是呀，我給我兒子講過你們的故事，他說你們倆簡直就像童話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樣，哈哈哈…”另一位幫工附和道

“大英雄么…”

空感覺腦袋脹得厲害，這段記憶他記不清了，只有隱隱約約的一些片段，似乎是與納西妲一起戰勝正機之神…

正機之神…

散兵…

如果是童話故事的話，勇者救出來的公主最終愛上了魔龍…這還真是兒童邪典啊…

空咬著牙齒，努力擠出一個笑。

眾人依舊在討論他和納西妲的關系，而他只是搖搖頭，提著工具箱，準備進入里屋。

突然，房間里陷入死一樣的沉默，剛剛還熱火朝天的幫工立刻開始手上的工作。

空回頭看了一眼…

是賽諾…